冉冉看著賀笙臉上的笑意, 抽了抽嘴角，“……好巧。”

像是真的好久沒見一樣, 賀笙看著她餐盤裏的東西, 挑了挑眉，“還是那麽挑食啊，怪不得這麽多年沒見, 都沒見你長個兒。”

冉冉：“……”聽說, 他曾經把餐盤扣在人家腦袋上。她現在也莫名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是怎麽回事？？

何道遠幾人：“……”笙哥你這樣追女生是會註孤生的你知道嗎？？

舒一：“……”整個兒就倆字：沒戲。大佬這直男水平，直出了新高度，直出了新境界, 比她手裏的不銹鋼筷子還直！

冉冉一臉無語地看著他，氣鼓鼓地在餐盤裏剁了一下筷子, 戳了一口飯塞進嘴裏。

賀笙偏頭，舌尖抵了抵小尖牙, 掩了點臉上的笑意。轉頭傾身, 靠過去了一些，撿著自己餐盤裏的小塊瘦肉和她愛吃的豌豆莢子，夾了就給她一點點塞過去。

“……？”看著對面修長白皙的指骨, 捏著筷子，仔細地挑著她能吃愛吃的東西，一筷子一筷子，不緊不慢地塞過來，冉冉怔了怔，懵懵地擡眼看他。

“多吃點, 長個兒。”賀笙見她怔楞的模樣，手上動作稍頓，掀了長睫看她，要笑不笑地說道。

冉冉眨巴眨巴眼睛，又低頭看看。這會兒覺得，好像這人嘲笑自己不長個兒也沒那麽討厭了。

“嘖，什麽眼神，老子又沒動過，還他媽嫌棄啊？”賀笙擡手，筷子尖尖敲了敲她的餐盤，又把“校霸”的角色完美演繹了一遍。

何道遠見斜對面的小仙女坐著不動，幫腔證明道：“冉、冉冉同學，你吃、吃吧，笙哥真、真沒動過，他一、一……”

還沒等他這句“他一直坐著等你呢”說完整，賀笙一個涼涼的眼神瞥過來，何道遠趕緊咽了咽口水，把想說的話回爐重造了一遍，“他一直就是這麽個，關心同學的好人。”

嗳？真神奇。他發現，只要自己被笙哥盯得一緊張，就不結巴了！

周圍一圈兒耳朵尖的同學，忍著想噴飯的沖動，腦袋越埋越低，努力低頭吃著盤裏的飯菜。

冉冉擡眼看他，小聲道：“謝謝呀。”

賀笙聞言，嗤了一聲，又順勢道：“以後來得晚就坐這兒吧，省得一天天地站那兒等著。”

默默吃飯觀察著大佬所作所為，和同桌表情的舒一，內心感慨道：哎喲臥槽！這玩的，欲揚先抑欲擒故縱欲蓋彌彰……同桌看著，不太像是大佬對手的樣子。愁……

其餘眾人：“……”笙哥，你能不能，進展稍稍慢一點點？你這今天扮演的角色，還是昨天剛相認的老同學啊餵！不要忘了你手上拿的劇本啊！一點都不符合你以往的高冷人設啊！

冉冉抿唇嚼著嘴裏的豌豆莢子，眨著眼睫點點腦袋。

“畢竟，”賀笙見狀，又輕嘆了一聲，半掀著眼皮看過去，話音裏滿滿的同情，“小短腿要跑那麽遠來吃趟飯，也不容易。”

咀嚼的動作驟然一停，小姑娘就像一只原本開開心心進著食，卻被戳了開關，突然按了暫停鍵的小倉鼠。

說她矮也就勉強忍了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她腿短不能忍！！明明按比例就不短！！

冉冉：“……”現在扣他一腦袋湯湯水水還來得及嗎？？

桌上眾人：“……”好怕小仙女被氣出內傷！大佬這言語攻擊的傷害值，儼然已經達到了橙黃.暴擊的水平！

遠遠看著賀笙一桌互動的許佳楠，才是真的氣到內傷。自己上回主動坐過去，賀笙一臉煩躁無語地轉身就走人，害得她一點面子都沒有。這會兒居然主動叫人過去坐。

本來上回在小弄堂裏的事情之後，看他們兩個人之間像是也沒有更多的交集，沒想到，一早上來就聽見了賀笙和這位所謂的“老同學”的故事。這人到底在搞什麽把戲？！

看著賀笙往人餐盤裏夾菜的小動作，簡直比戳她心窩子還讓人氣悶。

“……”林靜看著好朋友忿忿的神情，小聲勸道，“要不，我們以後別來食堂吃了吧……”

許佳楠遷怒地瞪了她一眼，沒說話。

林靜無奈地撇撇嘴聳聳肩。哎，大小姐好難伺候。

說幹就幹，下午自習課，冉冉就給他列了一份詳盡的學習計劃。並且約好，下午放了學上小街的書店裏買習題冊去。

賀笙如今頂著冉冉“老同學”的新身份，心情那叫一個暢快。嘴角勾著向上的弧度，緩緩打了個“好”過去，靠著椅背，手機往課桌肚裏一塞。拿出了這學期的語文書。

物理數學他看不懂，中文字他還是看得懂的嘛。

翻開第一篇，就是個文言文。

老師那天怎麽講的來著，他還真有點忘了。盯著看了一會兒，發現又是個分開還能理解，連起來就有點不太明白意思的玩意兒。

“氓之蚩蚩，抱布貿絲。匪來貿絲，來即我謀……”

心裏默默念了開頭兩句，又闔上書頁看了一眼，的確是語文課本沒錯啊，不是古代刑偵小說啊。

所以為什麽一會兒流.氓一會兒搶.匪的，到底是什麽玩意兒？？

心情閾值逐步下降，有些頹喪地盯著看了一會兒。心裏長籲了一口氣。自己還真是，浪費了一整年。

丁渠戳戳同桌，示意他看賀笙。怕被賀笙聽見，特意拿筆在課本上寫道：臥槽！笙哥真的在學習！他好像在背《衛風·氓》！還賊雞兒專註！

何道遠見狀，悄悄傾身，靠著桌沿兒望過去。就見賀笙真的極其認真地盯著語文課本，目不轉睛。

“笙、笙哥不僅打架快、快我們一步，”何道遠一臉崇拜，小聲道，“連搞、搞學習，都走、走在我們前面。”

賀笙放空的神思裏，模糊間好像聽見有人叫他。轉頭，就看見幾個人神情各異，滿臉覆雜地看著他。

眼睛微瞇，賀笙開口，涼涼道：“都看著我幹嘛？老子臉上有作業啊？”

“……”臥槽！連說話的樣子都莫名和老班重合！好可怕！

雖然連語文書都沒怎麽搞明白，但是放了學，兩人約好一塊兒去逛書店這事兒，還是讓賀笙挺期待的。

就是在手機裏，也沒說好到底上哪兒等。

隨意收拾好書包，賀笙起身，書包帶子單肩搭著，出了後門。想了想，還是朝著教學樓走廊另一頭的（1）班那兒走過去。

冉冉邊收拾著桌上的文具，邊對舒一說：“一一啊，我今天不跟你們一塊兒去咖啡店啦。”

舒一自習課的時候就見她在那兒寫寫畫畫，也不知道她搞的什麽，沒好意思湊過去看。

這會兒聽同桌這麽說，忍不住問道：“冉冉你去哪兒呀？”

冉冉湊過去，拖著尾音，小聲神秘道：“陪我老同學去買教輔資料——”

“……”舒一緩緩偏頭，看著她。

就見同桌笑得一臉開心，眼睛都彎了。

舒一小同學瞬間生出一種，女大不由娘的感覺來。

“行吧。”舒一無奈道。

估計那一下午的塗塗畫畫，也是給她老同學搞的。嚶，有點吃味是怎麽回事。

還沒等舒一難過完，教室裏本來吵吵嚷嚷說著上哪兒寫作業，或者回家要先搞兩把游戲放松放松的同學們，像被人突然拉了電門總閘，瞬間啞聲。

冉冉納悶地擡頭，看看周圍的同學，有些站在原地不動，有些離前門近的，則默默往門口挪著。動靜極小，一臉“不要看見我不要看見我”的樣子。

只有祁蔚然，頓了頓，還是走到了冉冉課桌邊上，低頭溫聲問她，“冉冉，今天還和我們去咖啡店麽？”

暫時忽略了教室裏的異樣，冉冉擡頭，看著他笑道：“今天我不去啦，和賀笙說好了，要陪他去買教輔書的。”

小姑娘軟綿綿的語調，聽在祁蔚然耳朵裏，卻硌得人有些疼。

兩人認識一整年了，好像也沒有這位突然冒出來的老同學，來得和她親近。

“啊，這樣啊。”祁蔚然笑得和煦，輕聲道，“那你有什麽要問我的，隨時可以找我。”

“好呀，謝謝班長！”下意識地應下，冉冉仰著臉，笑出半個小酒窩，謝他道。

斜斜倚在後門口，抄兜站著的賀笙，完完整整聽完了兩人的對話。

眼睛微瞇了一瞬，各種情緒絲絲繞繞地纏在一起。

小丫頭對自己之前的刻意疏遠，像是毫無芥蒂一樣，全然信任，不問原因。對他依舊和原先一樣的和暖，捂得他心裏軟軟乎乎。

祁蔚然最後那兩句話，倒是隱隱帶著些宣戰的意味，大概也就只有他聽得出來了。

只是這又如何？現在的他，不會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。

冉冉整理好起身的時候，轉頭就看見了站在後門的賀笙。

眼睛一亮，又想起剛剛教室裏的異樣，瞬間明白了原因。鼓了鼓嘴，憋著點笑意，背好書包，和舒一祁蔚然揮手打了聲招呼，就朝著賀笙走過去。

“我們走吧。”冉冉仰起臉，彎著唇角看他。

（1）班眾人就看著剛還冷著臉的大佬，瞬間換了一副表情，嘴角勾起點淺淡的弧度，抄著的手從褲兜裏拿出來，伸過去，垂眸看她，“書包給我。”

“嗯？”冉冉圓了圓眼睛。隨即又反應過來，“啊，不用了，用不上的書我都沒帶，很輕的。”

說完，還有些心虛地勒了勒書包帶子。

剛剛第一反應居然是大佬要搶人書包，真是被同學們帶跑偏了。不應該不應該。

賀笙倒是真沒想到她會想到這一層，只以為她是不好意思，擡手提了提她身後的小書包，的確挺輕，也就由著她了。直了身子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
冉冉笑瞇瞇地“嗯”了一聲，點點腦袋，跟著他往外走。

舒一順著走廊邊的窗戶探身出去，看著同桌晃著馬尾走在大佬身邊，莫名有種小白兔晃著兩個長耳朵，傻乎乎地跟著大灰狼跑了的感覺。

內心感慨著，舒一縮著腦袋坐回來，拎著書包準備跟他們一塊兒出去。看著祁蔚然明顯有些低落的神情，瞇了瞇她的圓圓眼。

嘖，去踏馬的愛情，老子還是好好學習吧！看這一個個不正常的！

冉冉和他肩並腰一塊兒晃悠到書店的時候，裏頭還有不少同學在。

看著大佬一掌推開書店的玻璃門，門上掛著的“正在營業”的牌子，跟著輕晃咵噠一聲，裏頭的同學紛紛想擡手托托下巴。

店內眾人：“？？？”學習久了視力出了問題？？

有著同樣困惑的近視同學，甚至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，又楞楞看了一眼。

還沒等震驚完，就見大佬身後晃出個人影，從他擡著的手臂和店門形成的90度夾角裏，鉆了進來。

店內眾人：“……”好他媽可愛的小矮子。

定睛一看，還有些眼熟。這不是開學典禮的時候，上臺演講的冉冉麽。

哦——大佬的老同學。

看著店裏穿著一中校服的同學齊刷刷投過來的視線，賀笙微擡了擡下巴，半掀著眼皮掃了眾人一眼。

被寒到了的同學們瞬間低頭，翻書的翻書，結賬的結賬。仿佛進來的只是個陌生人。

從他咯吱窩下面鉆進來的冉冉，回身叫他，“我們直接去二樓吧，那邊有高一的。”

說完，又意識到有些不妥。這麽說是不是太傷他自尊心了。雖然次次年級榜上賀笙都是倒數第一……

著急地擡手撓了撓額頭，冉冉仰著臉，磕巴道：“我不是……嗳，我……”

看著她緊張的樣子，賀笙笑著嗤了她一聲，擡手摁了摁她的腦袋，“走吧，我是得先從高一的開始才行。”

“……？”冉冉聞言，怔了怔，擡眼觀察著他的表情。看著挺坦然的，一點不像要惱羞成怒的樣子。

抿了抿唇角，冉冉笑著點頭，“嗯！”

兩人前後走著，小姑娘在前面帶路，上了書店二樓。

耳朵尖的同學聽到兩人的對話，好他媽想立馬拿出手機，上貼吧裏發個帖子啊！

大佬真的開始搞學習啦！

不過轉念一想，又覺得這一切發生得還挺順其自然的。畢竟，大佬連拿著校規當傳單發，這麽兇殘的事兒都幹得出來，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呢？

冉冉拉著他興沖沖地到了高一教輔區，原先還站在那一圈挑習題冊的高一小同學，頓時想作鳥獸散。

賀笙：“……”這些高一的才特麽來了幾天，見了他就跟見了鬼似的。

“站著！”賀笙氣道，“都給老子接著看！”

小同學：“……？？”

冉冉好想笑，抿著嘴角憋著點笑意，仰起臉，扯扯他的襯衣下擺。很小幅度地搖了搖腦袋，讓他別那麽兇。

賀笙看著她眨眼抿唇的小模樣，躁意頓時消了大半，無奈地短籲了口氣，開口道：“挑吧。”

冉冉點點頭，垂下腦袋的時候又悄咪咪無聲笑了會兒。

看著小丫頭努力克制地聳著肩，賀笙快被她氣笑了。

冉冉按著他選的科目，挑了幾本題目比較基礎的，打算讓他循序漸進。一下子太難，怕打消他學習的積極性。要讓他從做題中體會到游戲一般打怪升級的快.感，擺脫青銅上王者！

小丫頭挑一本，賀笙就拿上接過。沒一會兒，手上就摞了一小層。

剛被賀笙勒令繼續站著看的小同學，看著大佬老老實實，跟在這位軟乎乎的小仙女身後捧著習題冊，大著膽子，開口問了一句，“那個，笙、笙哥，我挑完了，我能去結賬了嗎？”

“……”賀笙聞言，無語地瞥了他一眼，微偏了下腦袋，用眼神示意他走吧。

其餘幾人聞言，紛紛跟著一溜煙一塊兒跑了。

冉冉擡頭一看，角落裏的這小塊兒空地，只剩了他們兩個人。

看著賀笙手上抱著的，覺得應該也夠了，擡眼看他道：“差不多了，我們也走吧。”

剛清靜了一會兒的賀笙，見她立馬說要走，心裏竟還覺得有點舍不得。這種像小情侶約會逛書店的好事，這麽快就要結束了？？

“不再挑點？”賀笙看著她，挑眉道。

冉冉：“……？”沒想到笙笙弟弟那麽愛學習！！

“先這些吧，做完了還能來買呀。”冉冉看著他，笑瞇瞇道。

賀笙想想也是，一下子買完了，下次不就不能來了。點點頭，跟著她去結賬。

書店裏除了教輔書，還有文具區。冉冉平時和舒一也常來晃悠。看見店裏新來的小書簽，冉冉仰起臉，“你等我會兒，我買點東西。”

賀笙輕笑，點頭。心說小丫頭真跟個小孩兒似的，一點小東西就被吸引了註意力。

見他沒有絲毫的不耐煩，冉冉笑瞇瞇地挑書簽去了。

其實買了也不咋用，就是覺得好玩兒好看。

店主估計是摸準了女孩子的心思，不定期就搞點新款小玩意兒。這次來的一批小書簽，做成了團扇的樣子。鏤空的金屬扇面，像是水墨畫那樣貓與花的主題，打著彩釉，綴著小流蘇。

冉冉看著不同模樣的，各挑了兩個。攥在手裏，樂滋滋地看著賀笙，“好了，走吧。”

賀笙看著她手裏兩套一模一樣的小書簽，心裏忍不住冒起雀躍的粉色小泡泡。

這麽快就開始用情侶款了，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。

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表情，甚至有一絲的嫌棄，道：“這什麽娘唧唧的玩意兒，老子能不用嗎？”

“……？”冉冉笑意微僵，看著他，快速眨巴了幾下眼睛，各自攤開左右手，小聲道，“我一套，一一一套……”

真——不是給你用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賀·自作多情，口是心非·笙：“老子，不、稀、罕。”（氣得想拔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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